五星旗下的1950s:羊城访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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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振名
  可能是因为我在广州出生的缘故吧,我在湛江时,就很喜欢阅读关于广州历史文化的书刊,对广州城里城外的名胜古迹,是早已向往的。现在到了广州,当然就免不了去看看广州这些名胜古迹的真实模样了。

观音山
  我首先到访的名胜是观音山。观音山是个古老的山名,不知什么时候,就搞成为现在的“越秀山”了。越秀山离我居住的德宣路太华坊不远,往西走,不消半个钟头就到了。到了山前,是一道广州人叫做“百步梯”的石阶。这道石阶梯,把游人引向山上那更为秀丽的景色。
  从石阶拾级而上,在山腰处可见一座不大的石牌坊,牌坊向南面向珠江的正面,刻写着“粤秀奇峰”四个字。这大概就是这座山之所以也叫做“越秀山”的原因了吧。后来,听懂得广州历史的人,在秦汉时期,“南粤”与“南越”的称谓是一样的,所以秦末汉初赵佗建立的“南越国”,也有写成“南粤国”的。后来的“百越”的称谓,也有写作“百粤”的。正是这“越”“粤”通用,这“粤秀奇峰”,后来就变作“越秀山”了。

“古之楚庭”
  据说,这座“粤秀奇峰”的牌坊始建于清朝顺治元年,即公元1644年;在清朝同治六年,即公元1867年重建。计算起来,兴建至今(1953),已有三百多年,(就算是重建至今,也有八十六年了)。岁月风雨的洗刷,已使得它黑斑累累,牌坊上镌刻的“粤秀奇峰”四字中的紅漆也早已褪色了。但是,更引起我注意的,却是牌坊后面镌刻着的“古之楚庭”四个大字。因为这四个黑斑累累,紅漆也早已褪色的大字,却记载了广州最古老的历史。楚亭,或楚庭,是广州最早的名字。相传周夷王八年(前887年),楚国国王派人来到今天广州,设置楚庭。“楚庭”就成了广州的雏型。这雏型的建立,距今已有将近三千年历史了。

镇海楼
  顺着牌坊下的山腰东拐,在一山脊上,又见一座赭色的古楼,楼共五层,广州人称之为“五层楼”。楼的顶层有一牌匾,书写着“镇海楼”三字,那才是这座古楼最正式的名字。这镇海楼,是明朝洪武十三年(1380年),永嘉侯朱亮祖扩建广州城时,把北城墙扩展到越秀山上,同时在山上修筑了一座五层楼以壮观瞻,并名之为“镇海楼”的。五层楼上,每层都有栏杆,登楼凭栏,那时可俯瞰整个广州城的容貌,还可以远望至珠江,看见它像一条白练,在南边怀抱着这座城市,令人感受到这座大城的壮伟。
  早在1929年,五层楼就已经是广州博物馆的所在了。现在我们登楼看到的文物,都是这座古城三千年文明历史的见证。这些展品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几样,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件是西汉时期的陶塑船模型,船有顶棚,有铁锚,样子很像如今的蜑家艇,这说明了两千多年前,广州人就傍水为生,养成了亲水的本能了。
  再一件是“铜壶滴漏”的真品。那时候,这“铜壶滴漏”可说是广州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我看见它的时候,还有以“铜壶滴漏”计时的现场表演,只听见水声滴滴,一层层的铜壶上的浮标在缓慢地上升,使你不由得赞叹古人思考的缜密。(可能是因为这文物是价值连城的国宝吧,后来北京建成国家历史博物馆时,就把广州博物馆这件镇馆之宝调到北京去了。作为回报,国家给广州送回一件“铜壶滴漏”的仿真品。这件仿真“铜壶滴漏”,直到21世纪的现在,还保存在五层楼里。)
  第三件是广州制造的有彩色搪瓷装饰的西式时钟。这是广州最早接受西洋文明的见证。鸦片战争,给广州人送来了毒品鸦片,但也输入了许多西洋文明的产物,时钟就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种时髦物品。但广州工匠,在时钟输入不久,就学会了用手工打造时钟了。我们看见的搪瓷时钟,就可发现他们独出心裁在时钟上加入的中国元素。我看见,在时钟上方有精巧的亭台楼阁,在亭台楼阁上还有微细的才子佳人,每到正时正刻,叮当的乐音响起,亭台楼阁里的才子佳人就会随着乐音移动。看了这样的制品,人们是不能不赞叹广州人的心灵手巧的。

五仙观
  “楚庭”与一个古远的传说相关。传说有五位仙人,身穿五彩衣,骑着五色羊,拿着一茎六穗的优良稻谷种子,降临“楚庭”,将稻穗赠给当地人民,并祝福这里永无饥荒。祝福既完,五位仙人便腾空而去,五只羊则变成了石头,永远留在这五仙降临之地,也就是古来“楚庭”之所在了。后人为纪念这五位仙人,就在这五仙降临之地——“楚亭”建了一座“五仙观”。
  据历史记载,五仙观是在北宋年间就存在的寺观庭园,但屡建屡废,观址亦经历多次变迁。宋元两代,该寺观曾在西湖路、广仁路等地建观,废弃后,至明朝洪武十年(1377年),才在现址由当时的广东行省布政使赵嗣坚主持修建。计算至我当时所处的上世纪五十年代,已有七百年历史了。
  广州人传说,五位仙人降临的地方,是在当时珠江北岸的一个渡口。他们认为,这“五仙观”就是珠江当年的这个渡口,于是就在“寺观”内花园里截流一条溪水,筑成水塘,当做古渡口。这就成了印证这段传说的羊城八景之一的“坡山古渡”了。作为这是仙迹的旁证,明朝人有意把水塘里一块原生红砂岩石突出显示给游客观赏。那块岩石上有一脚印状的凹穴,于是就把这“大脚印”说成是当年仙人到楚亭时留下的,还在池塘旁的石块上刻上了“仙人拇迹”几个大字,以资作为五位仙人带五羊与谷穗曾到楚亭散播幸福的证明。
  其实,这“坡山古渡”与“仙人拇指”都算不上古迹,它们只不过是明朝人把大自然中的景物给以想象与美化,使之成为神话传说的旁证而已。但明朝时兴建的“五仙观”建筑群,历经七百年风雨的洗礼,却成了真正的古迹了。
  走入“五仙观”,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座赭石色的方礅式样的三层楼。中间有拱门穿过,看来就像是一座没有了两边城墙的城门。岁月的磨洗,使得它变得斑驳破旧了。但从外表看,雄风犹在,楼上有“岭南第一楼”的题字,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它在历史长河中显赫的地位。据说,它是与越秀山五层楼同时期的建筑。人们告诉我,这比五层楼还要早七年呢!而在楼上有一用树藤吊起来的大铁钟:大钟高3米多,口径2米多,厚3寸,重5吨,是广东最大的铁钟。听说这大钟叫“禁钟”,是一口禁止撞击的钟。如有大火警,常备的消防力量不足以扑灭时才允许敲击它,召唤全城的壮丁前往火场灭火。可是听说,这口钟吊在那里就从未撞击过,大概广州城从那时候到现在,都一直平安无事吧!
  古楼下面的小广场,散落着不少石人、石马、石麒麟、石羊的雕像,样式简朴,看来与五层楼上存放的古墓中的泥塑陪葬俑相似。看来中国古代的雕塑,追求的是神似,不太讲究形象的逼真的。

五大丛林
  在湛江读书时,我课外阅读的口味是相当杂陈的。在翻阅一些关于广州的旧资料时,就知道广州有五间寺庙,是被称作“广州五大丛林”的。这五间寺庙就是光孝寺、华林寺、大佛寺、六榕寺和海幢寺。现在到了广州,自然是免不了要去看看这些古老的丛林寺庙了。
  这些寺庙与我已经参观过的五仙观一样,都是深藏于广州热闹的街市之中的。我就是觉得奇怪,明明身处热闹的街市,为什么却称作什么“丛林”呢?——现在翻阅资料才知道,原来这是佛教中人对僧侣聚集、修道之处的叫法,亦通常指禅宗寺院而言。因此,他们所叫的“丛林”,亦称禅林。直到现在,后世各宗寺院也有仿照禅林制度,称寺院为丛林的。
  不过,我认为,把寺院看作现代意义的“丛林”也无偿不可,因为佛教僧侣都特别喜欢把寺庙建在僻静的山林里。也许,这是为了远离尘嚣,以利隐修吧。我由此想到,我们广州的先辈和尚,可说是真正的隐修者了吧!因为古语有云“大隐隐于市”,先辈的广州和尚在闹市中建禅林修佛道,不就正体现了“大隐隐于市”的风范吗?

大佛寺
  我首先到访的是“大佛寺”。“大佛寺”在永汉路(现在的北京路)禺山市对面的惠福路上。由北京路拐进惠福路不远,拐进路边一条小街, 再拐进一条窄巷,只见屋檐下有“大佛古寺”四字的大门,那就是“大佛寺”的山门了。
  这大佛寺始建于唐后五代十国时期的南汉(公元917—971年),初名为新藏寺;宋灭南汉后仍沿用此寺名;元朝(公元1271—1368年)易名为福田庵;明代(公元1368—1644年)扩建为龙藏寺;清初,龙藏寺改建成公署,成了政府所在地;顺治元年(1649),公署毁于大火;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平南王尚可喜自捐王俸,重建殿宇,殿宇仿京师官庙制式,兼具岭南地方风格而建,这才有了如今的寺庙的模样。
  大佛寺最吸引人的眼球的,是大雄宝殿正中供奉的三尊以黄铜精铸高各6米、重各10吨的大佛像,是广东省现存最大的古代铜像。时人称“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可见当时佛寺之大,大佛之大。但我所见的大佛像,却在香烟缭绕之中显得灰蒙尘封了。也许这是由于时髦的革命风气的影响,僧人疏于打理的缘故吧!
  写到这里,我得提前说些大佛寺的后事。到了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兴起,红卫兵把大佛寺中的大佛当成“四旧”垃圾,把它们从“大雄宝殿”中拆卸下来了。幸好不知有哪位好心人,居然敢冒风险,把三尊大佛像秘密转移到不知哪一个仓库藏了起来。直到开放改革,才把它们搬回原处。这样的好心人,广州人是应该向他致敬的。

六榕寺
  我参观的第二个禅林寺院是“六榕寺”。沿中山路(即原来的惠爱路)往西走,还没到西门口,往右转入六榕路,就可以看见“六榕寺”了。
  六榕寺的历史比大佛寺还要早四百年。六榕寺,又称净慧寺,始建于隋前的南北朝时期的梁朝,是在梁朝大同三年(537年)兴建的;后于北宋初毁于火灾,宋端拱二年(989年)重建,改名为净慧寺。后苏东坡来寺游览,见寺内有老榕六株,欣然题书“六榕”二字,后人遂称为“六榕寺”了。现在寺院山门上横匾的“六榕”二字,正是苏东坡的手笔。
  六榕寺以寺内的花塔出名。其塔身斑斓,故称之为“花塔”。花塔高57米,八角形,外9层,内17层,是广州出了名的古代高层建筑。五十年代的人,还没有旅游的本钱,到广州的外地游客并不多,而本地人到六榕寺登花塔,也要有闲时闲趣才行。所以,我那时候登花塔的人并不见多。登花塔也不用花钱买门票,是完全可以自由登临的。登顶之后,还可以凭栏远眺。北望,可见越秀山的中山纪念碑与五层楼,南望,可见海珠桥与白练般的珠江。那时候,花塔是广州市区仅有的几个制高
  点中的一个,周围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物了。所以,这是登高眺望广州最好的瞭望点之一了。
  从六榕寺出来往北,经过净慧路拐个弯,来到光孝路的尽头,就到了光孝寺了。光孝寺的历史又要比六榕寺早七百多年。寺址本是西汉南越王赵佗玄孙赵建德的住宅。三国时,吴国贵族虞翻被流放南海(此处是广州前身南海的地头),居此讲学,时人称为“虞苑”。虞翻逝后,家人捐宅为寺,匾曰“制止”,光孝历史,由此而始,迄今一千七百余年了。光孝寺名,曾几易其称。宋高宗绍兴七年(1137年)诏改“报恩广孝禅寺”,绍兴二十一年(1151年),又易“广”为“光”,光孝之称,由此始。广州民谚说:“未有广州,先有光孝”。光孝寺是有广州以来年代最古、规模最大的佛教名刹。
  但我那时却未能得见光孝寺的真面目。只见山门两边各为两层的民国款式的建筑,中间有一高大的拱门。往拱门里望,可见佛殿、佛塔之类的建筑,但却不能进去。只见拱门旁挂着一块书写的竖匾,书曰“华南歌舞团”。看来是被解放后成立的政府文工团用作驻地了。我只能对这广州名刹望门兴叹了。

华林寺
  我去参观的第四个广州丛林是华林寺。首先引起我兴趣的,是这个地方的地名——“西来初地”。
  华林寺前身叫西来庵。隋代以前此地为珠江北岸。南朝梁武帝普通七年(526年),天竺(即古印度)高僧菩提达摩东渡来中国传教。他首先登岸的地方后人就称之为“西来初地”; 他在此建立的寺院,后人就称作“西来庵”;如今下九路一带的西来正街、西来后街及西来西、西来东、西东新等街巷均由此而得名,这个地带泛称为“西来初地”。
  华林寺是可以进内随意拜祭的地方。首先引起我兴趣的,是“五百罗汉堂”。 堂内除供奉释迦牟尼、阿弥陀和弥勒三佛外,迥廊两侧分列五百罗汉,端坐在一米多高砖座上,当中一名罗汉还取形於在元朝做官十多年的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称之为“善德尊者”。五百罗汉喜怒哀乐,形态各异,尊尊罗汉雕塑,都体现了中国泥塑的特殊风格,我们把这“罗汉堂”视之为“雕塑博物馆”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除罗汉堂外,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主殿“祖师殿”了。“祖师殿”又名“初祖达摩堂”,里面供奉着这位印度和尚的印度风格塑像。使得这座“祖师殿”具有了中印合璧的奇特风格,也印证了这座城市中外文化交流的悠久历史。

海幢寺'
  位于河南南华中路的海幢寺,是我要探访的第五个广州禅林寺院。如此一个愿望,是在我后来搬家到河南同福中路和龙里之后,才有机会实现的。但这只是一次只见门面、不见内里底细的探访。
  海幢寺,使我首先感兴趣的,是它的读音。按照普通话读音,这个“海幢寺”中的“幢”字,应读作“chuáng”(音“床”),但问周围的广州人,他们都把这个字读作“táng”(音“堂”)。我一直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直至最近,我才知道这是粤语古音对这个“幢”字的读法。这个读法,在方言流行的广州,就一直保存到现在了。如:“一幢布幛” “一幢蚊帐”中的“幢”,现在广州人还是读作“堂”。
  海幢寺的历史,在广州五大丛林中,它是最为年轻的一座。明末清初,光牟、池月两位僧人向园主郭龙岳募缘得地建佛堂,依佛经“海幢比丘潜心修习《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成佛”之意,将佛堂取名为海幢寺。它建寺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也就是五百年左右的历史罢了。
  海幢寺建在一个风景优美飞地方。它座落珠江边,是广州旅游胜地之一。寺内曾有“古寺参云、珠江夜月、飞泉卓石、海日吹霞、江城夜雨、石磴丛兰、竹韵幽钟、花田春晓”八大景点。因而很快就成了游人向往的圣地。
  但我在五十年代中期,到访这个寺院时,却无法看见海幢寺的真面目。从寺院北面的海珠中路的“海幢公园”那西式的大门进去,走不多远,就可看见相当高大的寺门。寺门两边,是四尊也是相当高大的“四大天王”的泥塑,在向人们诉说着“风调雨顺”的祝愿。但这些塑像此时却是灰蒙尘染的,一点也不醒目;也看不见神像前面有什么香火的迹象。它们还被木栏杆封住了,人们只能透过木栏杆,去想象在里面坐牢的四大天王昔日的凛凛威风了。接着,从这寺门走进去,就可看见一座巍峨的佛殿,但大殿的门却是紧锁着的,人们是不得其门而入的。但从大殿旁边往作左走,穿过挨着它的海幢公园,却可看见,从大殿到后面的同福中路,寺院的纵深还是有相当距离的。只不过,它被围墙封锁住了,同福中路边的寺院后门被挂上了“海珠区文化馆”的招牌,可谓是彻底改变了面貌了。
  不过,曾是寺院庭院的左侧的海幢公园,还是很有看头的。公园内的百年古树很多,其中有树龄超过300年的菩提古树3株,相传这些树是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从光孝寺原株分植出来的。值得一提的是,园中有一株不到丈高的鹰爪兰。听说这鹰爪兰已有四百年的历史,是明末郭家花园所种植,年代比海幢寺还要久远,因而有“未有海幢,先有鹰爪”之说。据清代文献记载:“海幢寺藏经阁下有树一丛,名鹰爪兰,枝蒂如鹰爪,花六瓣,他处未见,亦异种也。”也许就是因为这“异种”的金贵,那棵奇木的是种在一座有六角形石围墩的土坛上的。人们还在这石围墩上加上了铁枝与铁丝网,禁止游人上去捉摸它。但它那婆娑的绿叶,六瓣花朵的清香,毕竟是吸引人的,人们不由得会自然上前观赏,啧啧称善的。

光塔与石室
  在五十年代中叶,广州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古建筑还真不少。除了上面说的五大丛林寺庙外,我记得还探访过以“光塔”为标志的伊斯兰教寺庙“怀圣寺”,以及以“石室”扬名的天主教教堂“圣心大教堂”。不过,说“探访”,是言过其实了。因为那年代,它们都是“以革命的名义”而关闭大门,谢绝游客的。我们只能从外面望一下它们的轮廓而已。

光塔
  “光塔”,是广州的宗教建筑中两个全国文物保护单位中的一个。从我现在翻寻到的资料可知,光塔是整个清真寺“怀圣寺”的一个组成部分。南宋方信孺在《南海百咏》中“咏蕃塔”诗后记曰:“蕃塔始于唐时,曰怀圣寺塔。”这“蕃塔”,就是我这里说的“光塔”。
  这光塔,在西门口附近的光塔路,距离我就读的西华路南海中学不远。我去看望它的时候,走进寂静的、并不宽广的光塔路,远远就看见他的塔影了。它的塔顶就像一个孤零零的洋葱头;塔身也灰溜溜、光秃秃的,的确其貌不扬,说不上壮丽与豪华。我怀疑,这大概就是它之所以叫“光塔”的原因了。后来才知道,那洋葱头的塔顶叫“邦克楼”,是伊斯兰法师在回教的礼拜日登高呼唤信众前来礼拜用的。“邦克”与广州话的“光”相近,于是广州人就把这“邦克塔”说成“光塔”了。 我之所以那么想看看光塔,是因为向往这里的异国情调。光塔是中国伊斯兰教最大的邦克楼之一,与新疆吐鲁番的苏公塔大小相仿佛。光塔形体独特,为我国塔林所罕见。

怀圣寺
  光塔连带着的光塔寺,正名是“怀圣寺”。虽在元、明、清各朝及民国时期,曾多次修建,但仍保留阿拉伯伊斯兰的建筑风格。如果光从寺门看,就像是一座中国寺庙的山门,但据说里面的布局与装饰,如“望月楼”、“礼拜殿”、厅房、庭院中的拱门与围廊、石栏杆,就很具伊斯兰风格。
  课外阅读的书刊中,有一段关于光塔和光塔寺区域的伊斯兰风情的描写,是我特别干兴趣的。据说,唐朝时,光塔寺周围,是阿拉伯来广州经商的伊斯兰教徒聚居的地方;此处又临近珠江边,附近就是番市码头,常有阿拉伯商船在此码头停泊。白天,伊斯兰教法师,被人称之为“阿訇”的,会定时登上塔顶,呼唤方圆几里的阿拉伯居民和码头上、商船上的穆斯林依时向麦加膜拜;入夜,这里的伊斯兰教徒会在塔顶悬灯,以利阿拉伯来的商船的导航和泊岸:这时,“光塔”上的灯光,以及阿拉伯航船上的灯影相互辉照,加上码头上阿拉伯船员与前来装卸的当地阿拉伯居民乡音的交汇,就会形成一幅浓郁的阿拉伯民俗风情画。
  但是,我那时是只能站在挂着阿拉伯文寺名的破旧牌匾的寺门前,望着斑驳灰黑的光塔,去想象邦克塔与怀圣寺昔日的繁荣了。

石室——圣心堂
  石室,其标准的名字是圣心堂。它座落在一德路一条叫“旧部前”的横街上。它名副其实,就是用石头建成的。那时候,广州的楼房并不高,一德路、旧部前一带的房子也就是二层楼高,所以老远就能看见“石室教堂”那两个高耸的尖塔了。但是,当我果真走到它面前时却又不禁失望了。我在湛江时看见图片中的石室是那样的巍峨挺拔,但如今显现在我面前的,却是如此的蓬头垢面。三个层层叠叠的券门,用木条给胡乱钉上了,并不见得里面有什么礼拜活动在进行。听说,还是有侧门出入的,那里面已经成了不知什么单位的仓库,那侧门是给看管仓库的工人出入的。
  在这里,我只能把几十年后所见所闻的“石室教堂”的情况记录在这里,以作为这次吃了“闭门羹”之后的补充。
  石室教堂于1863年开建,建了25年,等到1888年才竣工。教堂设计与主持建造的,是教会请来的两位法国建筑师;但教堂的真正指挥与完成建造的,却是广东揭西的石匠蔡孝,所以现在看到的这幢奇特的哥特式建筑里,溶入了不少中国元素:整座教堂的建造,全用了中国的土办法糯米桐油代替水泥,这样既防水又牢固;穹顶石块也从中凿双孔中用铁枝穿起来,这样更牢固;教堂楼顶的出水口,也改成了中国狮子造型……。到1888年教堂竣工时,蔡孝已由原来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变成了五十多岁的老人了。
  石室教堂与我后来所见的欧洲教堂有一个明显的不同,就是坐向不同。欧洲的教堂,多是坐西向东的,因为圣城耶路撒冷在欧洲的东面;而石室教堂却一反欧洲传统,入乡随俗,采用了中国宗教建筑“坐北向南”的传统坐向。这也许是西方宗教来到中国,也要入乡随俗的缘故吧!其实,我想,这也许是两位西方建筑师因地制宜的考虑罢了。那时候,旧部前前面就是珠江。新建的教堂面对人们登陆广州的珠江,视野会比较开阔,教堂前面的广场就会显得比较开扬。那是与整座广州城的建筑融合在一起的坐向,反之就显得不自然,与广州城格格不入了。
  石室教堂于1996年11月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那是后事,我们在1950年代,是绝对不会想到它有如此美好的前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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