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对神的不同认识而产生了诸子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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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讨论 | 贡献2021年5月6日 (四) 22:14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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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林晓辉 此是读哲学 2021-5-6

雅斯贝斯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一书中曾经说过轴心期是理性反抗神话的时期:“神话时代及其宁静和明白无误,都一去不返。象先知们关于上帝的思想一样,希腊、印度和中国哲学家的重要见识并不是神话。理性和理性地阐明的经验向神话发起一场斗争(理性反对神话),斗争进一步发展为普天归一的上帝之超然存在,反对不存在的恶魔,最后发生了反对诸神不真实形象的伦理的反抗。”

可见,轴心国的哲学突然兴起都与对神仪式的释义,使人们走向理性时代有关。如古印度在吠陀时期即是存在着一个哲学派别即前弥曼差派,它关注日常的祭祀仪式和义务的实行,即关注礼。但在轴心时期,该派中发展出一个为宗教仪式释义的后弥曼差派,后来又发展为文哲分析派。在古希腊哲学也在公元前500年左右,以毕达哥拉斯为代表的一派关注宗教仪式,而爱奥尼亚派则通过为宗教仪式释义而发展了理论系统,以致在概念、逻辑、思想、理性等方面突然兴起。

我国也一样,中国自古的无神论或弱神论倾向,但也表现哲学与神话始终在历史上纠缠不清。春秋时处于大国纷争、兼并连年的大动荡环境中,旧的宗教形式也不复令人满意而遭到了破坏,当时的人们便开始对神表现出怀疑。《论语·八佾》:“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记载了当时的国君在举行“禘”这样的国家大典时,当主祭者奉献上酒后,心里头就想着快走,意味着当时的人们对于神已不太尊重。《左传》庄公十四年记载申繻在回答鲁庄公“犹有妖乎”的提问时说:“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妖由人兴、妖不自作则体现出人们已有了清晰的理性精神。到了春秋末年,中国知识界与思想界的无神论倾向已经十分普遍,神性开始走向了它的对立面——理性。从原有的祭司中分化出一个被称为“士”的文化阶层,其中有些人逃避到思想的王国里,担当起发展文化的重任,从神话传说中释读出哲学,使得传统哲学突然繁荣起来,中华民族也得以走出了原始野蛮状态。他们应相当于后弥曼差派或爱奥尼亚派。所以,春秋时的传统哲学表现以老子、墨子和名家等理性思想为一方,同以孔子等宗教仪式信仰为另一方的不断对话史。

首先,春秋时,也许人们在与物打交道的过程中,遇到许多不很好解释物的地方,由此逐渐认识到物不是光秃秃的物,在物之上还有其它存在,而有了天道、人道的说法。《左传·昭公十八年》:“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天道指天体运行的法则,人道则指人类生活所应遵循的准则。“非所及也”指出了道在万物“之外”,它不能被感觉到。可见,天道、人道的道就相当于同类事物的共相,或一类事物的本性。或像柏拉图所说的,事物都有自己的理念,如大的理念,美的理念,像的理念,好的理念等等。据此看来,天道、人道就是天的理念、人的理念。换句话说,道就相当于柏拉图的理念。而老子从一类事物之道抽象出具有一般意义的道,使道成为了最一般的理念,是一切事物所共有的、普遍性的、与万物不可分离的“东西”,也就是万物的绝对存在,道便成为了一个哲学范畴。据此,道自然地成为了传统形而上学的开端,而道论便应相当于柏拉图的理念论。而老子提出道便相当于从神话中解读出形而上学。自老子提出道之后,道便为诸子百家所接受,成为了诸子百家的讨论对象。但各家各有所侧重,而发展为不同的研究方向。所以,《庄子·天下》一书中说道:“天下多得一以察焉以自好……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道术将为天下裂。”荀子在《荀子·解蔽》中也论述了各家不同的研究:“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宋子蔽于欲而不知得,慎子蔽于法而不知贤,申子蔽于势而不知知,惠子蔽于辞而不知实,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

再有,由于春秋时科技的发展,可能便与宗教产生了冲突。墨子、惠施和名家等也许为了为自然科学辩护,以便使自然科学摆脱宗教的控制,而获得发展的合法性,而不是为传统习惯提供一个基础,便着力于研究自然科学,并研究了人的认识能力、认识客体和认识过程等认识问题,还广泛地讨论了一系列逻辑基础问题,如说理的方式,即概念、判断、论证及思想规则等先天思想形式,使我国出现了一次本土原生态的理性主义运动。因此,他们是春秋时的理性主义者。

道家、墨子、惠施和名家等思考了不以任何物质利益和某种实用目的,不是关于如何经营功名利禄的问题,而是与生活无关的、是为世界的奇妙所引发出来的求知欲,是想知道世界的究竟,而为我国开创了一条追问智慧、追问科学技术的道路,才使我国古籍有了追求智慧,及在追问智慧的过程中所取得的许多智慧成果的记录,战国时代也才成为了一个追求智慧的时代。从今天的角度来说,这才是一个民族应有的发展道路。因为他们所从事的,正如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所说的:“求知是人类的本性,人只要企图有所知,就必须从某种问和答开始了自己的认知历程”;“显然他们为求知而从事学术,并无任何实用的目的。”但这也不是大多数人都能走的道路,而是少数民族精英才能走的道路。由于走的人少,因而便不可能被当作主流文化。

因儒家无力追问智慧,便选择了一条普罗大众都在走的道路。因为,不管社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普罗大众还是占大多数的,即使现代也是如此。因而传统文化才得以存在,甚至还可以作为主流文化存在。但主流文化不一定是先进文化,很可能就是劣质文化。因为对于不追求智慧的下层民众来说,一般只熟悉伦理学知识,即使在理性已相当发达的今天社会也如此。今天社会上有许多民哲出身的国学大师,年轻时就没有上过什么正规一点的学,一直在社会上干着“小也贱”的营生。中年以后,便买了一套中式服装穿在身上,脖子或手腕再挂一串佛珠,便能到处向他人讲孝、讲仁义。孔子也一样,他无力通过为祭祀仪式释义在价值观方面提出新的认识,或提出普遍伦理,而受到种种流行的观念、传统习俗的影响,他所提倡的伦理学便表现为迷恋与尊重传统社会习俗,对传统死守不放,并极其顽固地反对变革传统观念。他通过将当时已过时的、落后的礼文化重新包装,并将在日常生活中涉及到的一些零星伦理知识提出来,作为所有人都应该共同遵守的行为规范来继承。

而法家实质上是儒家的另一面。因为,儒家试图恢复以道德来治理国家,而法家则提出了以刑法来治理国家,实质上都是为了维护周礼所倡导的统治秩序,不同的只是儒法两家各执德治与法治的一端。但执德治者也认识到刑法的作用,执法治者则认识到道德的作用,由此在中国历史上形成了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中的德法之争。此后二千多年来,在治国方略上,儒法对立或儒法合流一直纠缠不清,形成了传统的中国礼法文化。笔者曾有文揭示了德法之争实质上表现为道德需要法律来维护,法律需要道德来滋养和补充,道德与法律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且,德法之争还意味着春秋时伦理学向政治学过渡之争。但因为儒家和法家以追求实用为目的,他们只有教人获取,或者防止被别人征服的技艺,而不会产生任何社会财富,甚至还仇恨科学的进步,明显是精神上的矮人!

简要总结一下:春秋时,老子从周礼中解读出哲学,而提出了道;墨子和名家等既研究了科学技术,也研究了人类的认识能力,而发展了智慧理性;儒家和法定继承了传统的周礼。

众顺带说一下,儒家和墨家在春秋战国时都是显学——天下不归儒便归墨。其实,社会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来环顾一下今天的世界各国,任何国家的任何一个人,要不就成为普罗大众,每天为碗中有肉而奋斗;要不就追求智慧理性,为人类文明做出一点贡献——不归儒就归墨。但我国到了汉朝,当将儒家文化定为正统文化之后,春秋时的理性文化便被拉下了马!这正像勒庞在《乌合之众》中所说的:回归传统,方能把理性拉下马!


春秋时对神的不同认识而产生了诸子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