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中日文化之差异

中日文化之差异
钟小石
前 言
這是我一九九九年发表在日本报刊的一篇小文。读者是日本人，所以用日語写。現来個自我翻译，改写成中文献給各位，希望能対大家了解日本有所幇助。日本人看中国，中国人看日本。各取所需，相得益章，小文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序 言
世人云「中日同文同種」「一衣帯水」雖有几分道理，但我認为基本上是不正确的。以「手紙」为例，日本人見之可想起「书簡」（因日語「手紙」意为「信」），而中国人見之却只会想到「擦屁股紙」。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天壤之別。
（一）　真社会主义和假社会主义
閑話休提，言归正传。
首先我想指出的是「基本国民性不同。」日本是「会社第一主義」，中国是「個人第一主義」。日本人相信自己忠心耿耿为公司貢献一生，公司也不会亏待自己，一旦有事，公司也不会見死不救，炒自己鱿魚。实际上好多公司也是這么做的，所以能形成終身雇用的社会风气。而中国是社会主義体制（社会全体成員主动为社会整体[国家]工作，社会整体[国家]負責社会全体成員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尽管如此，大多数中国人還是一事当前先为自己打算。什么会社呀、社会　呀、国家呀，都退居二位。有位在中国工作多年的日本専家説：「中国人対与自己無関的事大抵漠不関心。」這話聴起来雖然有些刺耳，但也没有説錯。有位東京大学的政治学教授指出：「就国民性而言，中国与其説像日本不如説像美国。」他不愧是東大教授，一言道破天机。
（二）行政命令与心服口服
日本人的团体意识強烈，無時無刻都想到自己是組织的一個成員，上司的指示就是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坚決执行不走样。」而中国人是個人第一主義者，自己若不心服口服則進展緩慢。公開抗命虽不会有，但消极怠工則在所难免。
我剛進公司時接到指示后总爱問「为什么」。有一天上司対我説：「少問那么些为什么，快給我干！」我当場愕然，想問「为什么不能問为什么？」可到底还是没敢問出口。問了，那还不是猫舐虎鼻梁ーー寻死吗？！我还不至于如此愚蠢。打那以后我就如同軍人一般忠实地执行上司的命令，絶不説二話。
（三）天真烂漫与疑心暗鬼
一九二一年有個美国中日研究家説：「日本人是被証实不是事实之前認定那是事实，而中国人是被証实是事实之前一直怀疑那是谎言。」説得真有道理。説老实話在看到這句名言之前我就這么认为，我覚得這应是我的名言。可一看到「一九二一年」，我的心脏就几乎停止跳动。为什么？因這一大发現的功劳被美国人抢走了。
好了，玩笑就開到這。借此机会我忠告諸君：「在与中国人交往時不可軽易許諾。許下的諾言一定要履行。」就算是只失信一次，要恢復信誉都难上加难。因為中国人「多疑」，想叫他重新信任你实在难于上青天。
（四）等級与平等
「日本社会平等」似乎巳为常识。就社会各阶层的収入差異並不悬殊而言，确实可以説是平等的。然而就企業内部上下関係而言，在中国人看来，还远远談不上平等。日本部下対上司、后輩対先輩只能説「是」字，而中国一般社員拍拍課長的肩膀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此外，日本的模范上司主張「教一知十」「教了這么多，連猫都会了。」而中国的模范上司則言传身教、不厌其煩，手把手地教到会為止。日本人看中国会认为「上司太娇惯部下。」中国人看日本則認为「太严厉。」
因环境不同，我覚得双方都没錯。但我更覚得与其议論誰是誰非倒不如認清双方文化差異如此之大更有实际意义。　
（五）一丝不苟与馬馬虎虎
日本人凡事一丝不苟，而中国人則办事馬馬虎虎。有個常駐中国的日本会社員埋怨説：「中国人办事馬馬虎虎。什么是馬馬虎虎？馬馬虎虎就是管他是馬还是虎，干起来再説。」听了他的「馬馬虎虎」新解我覚得大長見识，対我的母語有了進一歩的了解。
中国人办事确实有其馬虎的一面，但並非凡事馬虎。原則問題中国人抓得好緊，絶不放松，但対非原則問題則処理得十分灵活。中国領导人总愛説「不拿原則做交易。」反過来説其他問題都好説，可以坐下来慢慢談。
「重要的事情認真干，不重要的事情差不多就行了。什么都认真干死快好多。」這可以説是中国人的思維方式吧。

返回《足迹》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