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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生命的选择

几十年了,我们对自己的人生选择没有后悔。
我曾认真地问过他:对于二十年前离开“单位”,自我谋生的选择有没有后悔过?他说:我增加了自己人生的宽度和高度,不会后悔。
至于“灵魂的修炼”,那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碧薇<br>

“人生即选择”。这是常挂在我们嘴边的一句老话。只有在人生的起点和终点,我们没有选择。<br>
很奇怪,对我们如此重要的生命以及几十年的所谓人生,它的开始竟然并不是我们自己的意愿和选择。在父母的人生仪式之后,“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之下,“被迫”出生。要说选择,是生命它自己选择了我。<br>
人生的终点,更不是我的选择,如果让我选择,至少“还想再活五百年”吧!我们被迫走向衰老和死亡,虽然我们不愿意。甚至在大多数通常的情况下,我们连死亡的方式都由不得自己选择。起点和终点的由不得选择,是不是人生的最大遗憾呢?不去讨论也罢,我们只选择自己能够选择的话题去说。<br>
不由选择的出生之后有一段还是父母替我们选择的时光,那是我们还“年幼无知”的时期。尽管如此,我们还有机会:有一种民间风俗,在我满月(或说百日)的那一天,父母在我的面前摆上了好几样据说有代表性的物件,由我去抓。我抓到了刀或枪,据说我是武曲星;我抓到了书和笔,据说我是文曲星:我抓到了钱币元宝,据说我会发财,等等。这便是我人生选择的开始了。<br>
之后,我选择我的口味、我的衣服鞋子、我的书包、我的学校、我的专业，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我选择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妻子(丈夫);我选择我的住房、我的装修、我的家具、我的汽车、我的爱好……一句话,我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道路。尽管,在所有的选择之中,我们往往为环境所影响,为别人所左右,为压力而屈服,为命运所决定。但主要的,确实是出于自身、自己的选择,必须由自己负责,自己承担后果的。<br>
在这里,我不说过于具体也不说过于虚幻的,只捡了几件我认为完全可以由自己选择并对自己的人生至关重要的事情说说。<br>
这就是:“择书而读,择友而交,择事而做”——我给自己规定的人生三大选择。<br>
第一是择书而读。<br>
人类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读书都是少数人的专利特权,只是社会发展到今大这一天,读书才是普罗大众的事。今大我们可以说,除了极少数极度贫困的吧区以外,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可以谈读书 了,这真是人类社会一个极大的进步。小时候我们读书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父母和学校为我们选择需要读的书,通常在小学四年级以后,我们已经可以开始独立地读书了,而有选择地读书就成了我们自始而至终的一件人生大事 o<br>
有的朋友说,要了解一个人的情操品格,只要看看他的书柜,只要看看他平常读什么书就大致可以了。这话很有道理。书是人类社会进步的阶梯,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书是人类灵魂的载体。书对于人类精神、灵魂的巨大影响力是任何其他力量无可比拟的。但书海无边,人生有限,如何择书而读,就成了我们人生的第一等大事。虽然在忙忙碌碌的日常生活之中我们也可能感觉不到这一点。尤其在现代多元化传媒的时代,我们的生活被各种“信息”包围、淹没了。“书”已经退隐,书市的繁荣也变成了“利润”的角逐场所。真正能静下心来读几本“有益人生”的书已经难得一见。但我以个人的感觉仍然坚持着这样一个据说已经陈腐的观念:择书而读,是我们生命的选择之中首要的大事,也是我们能够自主选择的大事。<br>
第二是择友而交。<br>
还是上面的话,要了解一个人的情操品格,只要看看他交什么朋友就大致可以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一句历经无数生活验证的老话。<br>
人的一生可能识人无数,生意场中之人更是人来客往,交际频密。与人交往是我们人类生命的社会性所确定的。所谓“阅人无数”也是一个人生活阅历丰富的体现。但是,朋友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既是朋友间相互知心的感叹,也是择友重要而困难的证明。<br>
在前面的章节中,我曾为“生命独行,灵魂独行”而发了一些议论,可幸的是在人世间总有会心心相通的独行灵魂可以引以为伴,引以为友,这是人生的大幸。记得在二十来岁的年轻时期我自己曾经说过:信仰、事业、爱情和友谊是我人生的四大支柱,我至今不悔。其中,朋友间的友谊有的是阶段性的,有的却可以伴你终生。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友谊都弥足珍贵,尤其是终生的朋友的友谊,成为生命中的支柱之一是一点都不夸大其辞的。<br>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这是社会上流传极广的行话。这话大体不错,生活中的确如此。但这里面含有太多“功利”的成分,咀嚼起来多少有些酸涩。我更欣赏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种非功利性的灵魂知交才真正是当今社会之中千金难寻的人生至宝。择友而交,择知我者一辈子而交,是我们生命中的大事,同样是我们能够自主选择的大事。<br>
第三是择事而做。<br>
相比之下,这是我们人生道路上最为重要的选择了。因为“我们做了什么事”,才是我们的生命曾经在宇宙自然中存在的最坚实有力的证明。换句话说,正是我们在做着什么事情,才证明我们活着。我们不做什么事,或者说是没什么事可做,才证明我们已经不活在世上了。
但“择事而做”却真正是人生头等的困难。<br>
首先在我们一辈子所做的事中,“职业”占据了大部分的人生,而职业往往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尤其不是我们的灵魂选择的(当然也有例外)。职业受社会环境的左右、生活压力的无奈、命运和机缘的巧合有关,我们自主选择的机会并不太多。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说,多半源出于此。在这种情形之下,“恪守职业道德”,“起码能对得起自己的待遇报酬”就成了我们最后的选择(这是我们能自主选择的)。如果命运垂顾于你,赖以谋生的职业恰好就是自主灵魂的选择,那真正是人生之大幸了。<br>
其次,在职业以外,我们还有“业余时间”,甚至还有“退休之后”的时间,择事而做才是人生头等的大事,也是头等的困难。说它是大事,是因为这是你能够自主选择,从而能体现你的精神和灵魂寄托于何方。上面说过的话在这里仍然适用:要了解一个人的情操和品格,只要看看他如何安排自己的业余生活就可以了。说它困难,是因为我们往往感到困惑,也往往感到时间和精力的“力不从心”。把精神和灵魂的寄托放在业余时间甚至是退休之后,实在是一种生命的无奈和遗憾。但感叹这种无奈与遗憾无济于事,解决这种无奈与遗憾的办法有二:其一是变职业为选择,尽管不是我选择了职业,但可以说是职业选择了我。在职业生涯中奋发有为,让灵魂为职业自豪当然可以是我们的选择。其二是真正安排好我们能够自主选择的业余和退休生活,让精神和灵魂真正在这里找到寄托而安身立命。<br>
在后面的文字之中,有一个“生活的希望”的章节,我会接触“灵魂的修炼”这个话题。择事而做,正是灵魂修炼的秘方。<br>
“人生即选择”。<br>
在年近晚年的今天,我和妻子选择了自己的“朝圣之路”。在行车的路上,每天每时我们都面临选择,因为前面的道路每时每刻都是新的,“老马识途”不适合我们的状况。具体的道路如果选择错了,不符合心中既定的目标,我们可以回头重走一次。如果选择并不全错,最多绕了一个弯路。而人生之路所面临的选择太多,太复杂,而且很多选择往往没有回头的路,我们往往在知错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不可能要求生活单独允许我们重复一次。选择之所以重要而且常常为我们所感到困惑,正缘于此。<br>
如果生活中的选择往往受制于环境、压力、命运和机缘而使我们感到无奈与遗憾,毕竟,我们还有完全自主权的选择,那就是我们精神和灵魂的选择,真正的生命的选择。<br>
择书而读,择友而交,择事而做,正是我们能“自主”选择的人生三件大事,而我们能够自主,并不等于我们可以随心所欲,百无禁忌,因为这是我们“灵魂的选择”,而灵魂必须有所敬畏,生命必须有所敬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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