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怀念我的好同学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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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怀念我的好同学李力
                  李新梅/广州知音/晨星农场

最近,朋友拿来广东电视台新闻部 录制的《我的知青岁月》,它以20世纪 60年代末华南师范学院附中赴海南建设 兵团的知青生活为题材,反映一段令人 难忘的岁月。猾到那一位位熟悉的同学, 讲述一件件共同经历过的往事,我一下 子陷进了沉思中,仿佛自己回到了 30 多年前的海南屯昌县晨星农场。特别是 看到何启珍同学介绍1970年10月那次 因遭到强台风和暴雨袭击,引起山洪暴 发,导致农场养猪场22人遇难(其中 20位是女知青)时,我早已是泪流满面, 思绪也随着镜头上出现的我的同学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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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梅(右)和李力(左)1969年春 节振于海南屯备晨是农场八连 的相片,回到了在华师附小读书的少年时代……

我和李力是在小学六年级认识的。当时她和弟弟刚从湖南长沙迁来广州,跟父 亲一起住。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身材矮小的她坐在课室的第一排, 肤色白哲,头发略带棕黄,大眼睛,长睫毛,直直的鼻梁,活像一可爱的小洋娃 娃。她漂亮、大方,面带微笑向门口注视着每一位进来的同学,几只手指像打队鼓 一样,有节奏地轻轻地敲打桌面。有些好奇的同学,主动走上前去和她打招呼。过 了几分钟,上课铃响了,老师进了教室,大家坐好后,老师向全班同学介绍了李力。 听了老师的介绍,我的初步印象是:这是一个“五分加绵羊”的好孩子。她学习成 绩优秀,从小就当班干,还是少先队大队长,一下子,我就与她熟悉了。李力为人 聲虚、有礼貌,人又长得美繭、可愛,所有的老师、同学没有i人不喜欢她。很 快,她在全校出名了!’ 李力在学校不但是个“六好“学生,而且在家里是个早当家的“小大人”。她爸 藩是华师中文系的教师,工作忙;弟弟比她小5岁,又比较淘气贪玩,她这个当姐 爼的常常要照看着他,才十二岁的小姑娘,俨然已是个小当家了。她每天要给家 里煮饭、烧菜(有时也到学校教工饭堂打饭菜),虽然年纪小,但巳烧得一手好菜。 我记得她还教我如何做“红烧冬瓜”,至今我仍不时煮这道菜,味道好极了。除此 之外,她还要负责洗全家的衣服,那时没有洗衣机,全靠手搓。我印象很深的一次, 是我去找她玩,见她正在公共浴室洗着一大盆衣服(她家住集体教工宿舍),她叫 我稍等一下,待她把衣服洗干净后再去玩。我就站在那里,看她洗衣服,跟她聊天。 她有句话至今我仍记得很清楚,她说:我最怕洗爸爸的衣服,又大又重,又有一股 爸爸味。当时我觉得她说的话好玩,就笑起来了。她又挺认真地说:是真的,爸爸 的衣服就是有一股爸爸味,特别难洗。看着她的小手抓衣服都抓不过来,我帮着她 把大件衣服拧干了,心里不由得很佩服她:这小李力真不简单,别看她貌似娇弱, 实际上能干得很。 生性活泼、开朗的李力和我们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时,总能想出一些新花招出来 玩。上初中时,我们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组成一个学习小組,成员有李力、钟英、 何启珍、安德和我,每天晚上集中在一起,复习完功课后,大家总要给自己化化妆, 或根据当时看过的电影,或根据听过的故事,自编自导自演起来,李力和何启珍最 “鬼马”,常常演得活灵活现,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快乐极了。 初中到高中,我和李力都在一个班级读书,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那时的李力, 依然是班里屈指可数的优等生之一,班里同学给她一个“小天才”的别号。李力立 志长大要当一名科学家,为国增光,可是因她父亲的“历史问题”,她一直无法加 入共青团。在那个“千万不要忘记阶段斗争"的年代,生性单纯的李力心里很苦闷, 很压抑。她总认为,自己的家庭出身给自己烙下的资产阶级烙印很深,只有不断自 我革命,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革命者。读高三时,学校搞“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的教育运动,她主动把自己受“学而优则仕”思想影响,一心想成为科学家的思想 拿出来作自我批判,表示要自觉听党的话,到工农兵中去,接受工农兵再教育。“文 革”开始了,她的家庭受到很大冲击,她连红卫兵都当不成,可她还是那样坚定, 一点都不气馁,坚持每天认真读报,学习中央新的指示,到处去看大字报,转抄大 字报。后来,很多同学都变得迷惘了,成了遺遥派,她仍然以自己单纯的眼光注视 着,关心着国家大事,对我们国家当时出现的种种怪事等,逐渐表示出极大的困惑 和担忧。当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指示时,她 就满怀豪情,踏上了去海南农场的征途。当时她父亲还被关在“牛棚”,她没钱添 置行装,就把自己的旧衣服统统收拾好,破烂的补好,提个破旧箱子就出发了。到 海南晨星农场后,许多老工人看到她的衣着,看到她劳动的劲头,发出由衷的感叹: “你们广州知青真不简单,干活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原本以为你们大城市来 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生活要求多。没想到,连我们都干不了的活你们却能干。 像这样补丁连补丁的衣服我们都不穿了,你还继续穿,还补得那么好,真难得啊!“ 看起来又瘦又小的李力,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干起活来却像只小老虎。连 队盖房子用的桁条都是在山上砍完芭,从山上背下来的树干。一次去清芭时,山很 陡,连队原来的女工人都不亂t去扛树干,李力却和几个广州女知靑跟男同志一起, 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把山上那些桁条扛回连队,老工人们翘起大拇指说:“广州 知青真能干。” 后来我调到团部生产处,就和李力分开了。但每到节假日,只要我们有空,都 会聚在一起,聊聊天,讲讲心事。李力临来海南前有位男朋友,是华南理工学院造 船系的学生,到海南后,他们一直书来信往,交流各自情况,互吐心声。那时,连 队正处于大开荒时期,经常加班加点干,甚至一天干上十多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我们每个人的十指和手掌都磨出了血泡,干一天工,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一样,甚 至晚上做梦都会因为疼痛而哭醒。那时每个人收工回到宿舍都巴不得往床上一躺, 让累坏了的身子松弛松弛。可李力一回来就忙着写日记或写信,精力总是那么旺盛, 这可能就是因为有爱情甘露的滋润吧,不管生活和劳动是多么艰苦,李力都觉得甜。 过了半年多,李力的男朋友的信越来越少了,李力的心情也越来越郁闷。有一天天 色已晚,李力突然从连队到团部找我。原来她收到男朋友的信,说大学毕业必须服 从组织分配去保密单位工作,单位领导不同意他与“有家庭问题”的李力谈恋爱, 不得不与李力分手。当时李力非常痛苦,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给她,只好安慰她想 开一点。我们一直谈到深夜,最后,李力似乎想开了,她说:“这事情不怪他,这 是我们有缘无分,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工作和生活的。今后我会全心全意地投入 到工作中去。”果然,连队无人发现李力情绪有什么异常,只觉得她一如既往,仍 然是胡么热情,积极肯干,乐于助人。 后来,团里要组建养猪场,从各连队抽调了 20多个劳动骨干去,他们都是先 进分子,李力就是其中一个。那时,由于各自工作都很忙,我与李力很少见面。偶 然有一次,她到团部来办事,我发现她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些水肿,就叫她要注意 自己的身体。她说:“没事,可能就是连队劳动、生活艰苦一些吧。” 一副满不在乎 的样子。我问她生活怎样,她竟兴冲冲地说:“好!我们每天劳动虽然繁忙,但是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我们20多个知青真像一大家子人, 大家关系都很好,其乐融融。”我望着她灰暗的脸色,心里沉重,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不久,就是那次该死的台风暴雨,夺去了养猪连20位优秀知青及连长和指导 员年轻的生命,我也失去了最亲密的同学李力。 那次灾难确实不堪回首。灾难过后的好些天,我就像做着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一直心惊肉跳,悲伤、难过,总不愿相信那是事实。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是揪 心的痛苦。 李力短暫的一生,是单纯善良的一生,是积极向上的一生,是艰苦奋斗的一生。 但在极“左”思潮的背景下,李力却遭受到本不该有的磨难,鲜花还未绽放就凋谢 了。壮志未酬身先去,长使知青泪满襟。我想若是今天李力仍在,凭她冰清玉洁的 人品,凭她的聪明才智,凭她的刻苦钻研精神,必定会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大显身 手,发挥聪明才智,为我们国家建设做出更大奉献。想到这,怎能不令人倍感痛惜 呢!

         李力,亲爱的李力,我们永远怀念你!
                                      (2007年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