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中“干部子弟”》——小意思杂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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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中“干部子弟”》——小意思杂文12

Original 欧阳燕星 共和国同龄人 2019-07-22

《南迁广东》 作者:王起放

61年“困难时期”,我家还在北京,粮食紧张已鲜见白米白面了,老百姓全吃杂粮,天天是荞麦配玉米面。我们住在学校,吃的也是杂面干菜饱子、盐水紫菜清汤,一点油星子都没有! 幸亏我家在北京算是南方人(江浙人士),每月有五斤大米照顾,我们还能吃上几顿米饭!

一天,父亲高兴地告诉我们:全家要调去广东了,那里全吃大米,你们要享福了!

我们几个孩子欢声雀跃!

年底全家离开了北京,踏上南下的列车……

冬季的大地灰蒙蒙的,毫无生气。列车经过河北河南,看见远近荒凉的田野里,还零星插着“总路线万岁!、人定胜天、多快好省……”等标语牌,但明显缺少了些“字”。

列车第二天进入湖北,稍有绿色。母亲看着窗外说:这里就是“亩产万斤粮”的地方,大跃进放了很多“卫星”!…我们一听,以为马上能看到宣传画上的“万斤粮仓”……但始终没看到。 父亲说:现在是冬季,地里种子还没发芽……什么都看不见,咱们到“四季如春”的广东……“遍地大米”,等着吧!

列车开到湖南衡阳,突然停止不前。广播说,前方“塌方”事故,要停一天!

中午父亲带着全家,來到車站附近的饭馆吃饭。

一碟湖南炒辣椒,辣得不行,无法下咽。不一会,白花花的米饭端上來了,我们高兴得直流口水………刚要盛饭,一双粗黑的大手突然在饭面出现!抓起米饭,发疯似地往嘴里塞……原來是外面跑进來的流浪汉!紧接着女服员拿起扫把、鍋勺雨点般地往流浪汉的头上猛砸!

他全不顾,两眼瞪着饭盆,拼死抓饭往嘴里塞……直到厨房里跳出几个壮汉,揪着他的耳朵、头发,把他撵走!

我们吓坏了!此情此景在北京从未见过!父亲没吱声,照付了钱和粮票,领着我们赶紧离开饭馆。

在赶往火車站的路上,才发现路上站滿了乞丐,拿着饭碗向我们要钱、要吃的……我们低着头,不敢看乞丐,匆忙上了列車,许久仍惊魂未定。

父亲说:都是些农民,冬天农田没活干,跑來城里要饭,灾荒之年,可能家里真没吃的了,否则不敢冒死抢饭!

…………

列車终于到了广东境内,豁然开朗,春意盎然!象进入另一个世界,青山绿水、一片苍翠!真“柳暗花明又一村”!

过了砰石金鸡岭,列車连续穿越山洞,我们惊奇地望着窗外,下面是清沏的北江……社员在集体劳动,水牛在田边洗澡,风景如画,果然是魚米之乡!

我们憧憬着美好未来。

列車上有位广东旅客与父亲闲聊,问:“中南局“是什么单位?好象没听说过,有没有我们邮政局大?

父亲笑而不答。

那人又说:现在最好的要数粮食局,不愁吃,广东人是“民以食为天”啊!早几年广州还有“白灼虾、白切鸡、烧猪肉”,咳!色香味俱……

父亲不跟那人聊了,回到包厢的铺位上说:这人就知道“吃”!连“中共中央中南局”都不知道!

初到广州,街上似有“异国风情”味道。

男的敢穿花衣裳,脚穿人字拖,动作流里流气,女的裤子紧包个屁股,走路扭动……第一次见到“牛婆牛仔”,开了眼界,好新奇!

最重要是有饭吃,果然三餐全是米饭,真开心!正所谓“在京一条虫,地方一条龙”!

但也有不爽的事,我们以前是“南方人”,现在到广州又变成了“北方人”,于是受到了学校同学的白眼:你们“捞松”吃了我们广东大米,害得我们不夠吃!

我无法解释,自此知道“捞松”与“老广”之间还有着“地域岐视”……

那年头因粮食紧张,外地人与本地人是有点儿“地域隔阂”。

虽如此,但也凑合着过來了……

感谢广东!?

“河南干部” 作者:王起放

记得河南來的吴芝圃,文革前住在梅花村32号院内的“陈济堂公馆”,还记得星期天他把“藏书”(大部分线装书)拿到阳光下晒,院内铺满一地,他应是很有学问的人。

吴当时在中南局排在陶铸、王任重、陈郁之后,应该是第三第四号人物吧。

“困难时期”怎么把河南搞得不成样子,饿死那么多人?叫人难以置信!

河南來了不少干部,农委张延积是其中之一,他儿子张德华与我同班,没事常去他家玩。听他家人一口“正宗河南话”倒也十分过瘾。

厅堂墙上掛滿照片,其中有张延积穿着破棉袄、在寒风中头发纷乱、面容焦悴、站立在黄河边的照片。

张德华告诉我:这是他爹被弄去“黄泛区”的畄影。

我说:你爹十级干部都这副“德行”,底下老百姓该是什么样子……

难怪东山要饭的乞丐都说是“从河南來的”!

张德华无奈地说:那些年,我们河南人苦啊……?

?

元宵节

现在过年真没什么“年味”,没人炸油角、煎堆,还不让放鞕炮,最多贴几个“福”字,比不上小时候过年热闹!

六三年元宵节,中南局大人小孩都到交通厅行政处楼下“猜灯谜”。灯光如昼,大家仰着脖子猜,猜得脖子发酸。

猜中有奖,什么“笼中鸟”,谜底是“关羽”;“千里相逢”,谜底是一“重”字……

很快,二、三等奖被猜完了,最后一个一等奖是一个字:“蜀”,打一外国名,大家苦思冥想不得要领……

这时一中南局干部猜中:是“古巴”!他说:古老的巴山在四川,又称蜀,所以是“古巴”。

奖品是一大布娃娃,他抱走了……

我们小孩齐唱“古巴西…扬基若(意即要古巴,不要美国佬)!”

那时过年真快活!?

《16中“干部子弟”》 作者:王起放

欧阳说得没错:那年头16中“干部子弟”不留级、学习成绩好的,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个。

16中“干部子弟”不算多,个别学习成绩好的就不说了,只说说那些学习成绩差的人物。

先说我吧,读初一时从北京转來,听不懂“广州话”。

学校大部分老师都用“广州话”讲课,听不懂不说,还多了一门英语(当时北京初一没有英语课)。

直到初一结束,我还没搞明白“广州话”与“英语”有何区别!感觉兩者“发音”都差不多。

英语考试交了“白卷”(比后来的“白卷先生”张铁生还早交十年),我留级了。

重读初一,学校己开始普及普通话,我受益匪浅!避免了再留级。

因英语26个字母写得漂亮,我还当上了英语“课代表”!但好景不长,仅十天就被罢免。

那时上学迟到是要“罚站”的,在教室门口“罚站”的,多是那几个经常迟到的“捞松”,且一站就是一整堂课。

我上学路途所用时间算得很准,经常是刚到学校门口“上课铃”就响了,于是趁铃声没断就“百米冲刺”跑上台阶,再飞身闯入教室……十分刺激!

有次还把准备进教室的老师撞翻,粉笔、教学课本撒了一地。

中秋节前几天,我上学路过执信路口的“百子食品店”,店内节日气氛浓郁……空中交织掛满了彩色字条,上书“凤凰烧鸡月”、“加头烧鸭月”、“五仁甜肉月”、“蛋黄莲蓉月”、“玫瑰豆沙”、“北方月”、“椰絲”什么月……玻璃櫃内摆滿圆型、方型月饼,还有楕圆型的。

啊!第一次见到广东月饼,经不住诱惑,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我仰着脖子张着个口,观赏空中的彩色字条……“哈拉子”己流到脖子,竟浑然不知!

刚才还一路背诵的英语单词,全忘光了,滿脑子塞进“月饼”名称。

这回迟到己成定局,我走进校园厕所。隔着花窗瞄见同班的军干子弟刘×也迟到了,正傻乎乎地在教室门口“罚站”。我索性不出去了,揑着鼻子在厕所蹲了40分钟……

第二节课我混入教室,居然没被值日生记“迟到”!

我把这“经验”告诉了刘Ⅹ,刘Ⅹ也照学,迟到就“蹲厕所”。不过他不“走运”,被校长从厕所里给揪了出來!

刘Ⅹ连留两级,不幸被学校开除了。

同班还有个花名叫“刘苦哩”的公安局干部子弟,他热衷于“初三蓝球联队”,学习成绩比我稍差(我是60分的水平)。

升高中考试前一天,我们还在省委“室内泳池”游泳。他有几道“几何题”搞不懂,向我请教。

我说:这个时候“临阵磨枪”怕來不及了……他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我们就在泳池边的地上沾着水画开了:“角A等于角C,角B等于……”

连做了几道题,直到游泳池的散场铃声响了,他还没全懂。害得我没游成泳,白花了一角钱!

好在“刘苦哩”审时度势能力极强,填志愿时没填高中,选择了公安学校,毕业后成了光荣的人民干警。

而我则比较“望高”,填志愿的顺序是“华附、广雅、16中”,把自已的母校放在“最后”。

校长知道后把我叫去训斥一顿:凭你这学习成绩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顺序应该“倒过來”,第一志愿应填“16中”!其次才是“华附、广雅”。

我虽考上了16中,心里总有点儿“失落感”,幻想说不定也能考上“华附、广雅”。

65年,学校正贯彻“阶级路线”,对干部子弟升学似有“照顾”倾向。

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前十名同学,因“家庭出身”问题,没能上高中。大部分被赶去了粤北大連山务农,还美其名曰“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他们是“文革”前的早期“知青”。

凭心而论,连我这“受益者”都为他们感到不公和惋惜!

想起中央领导人中也有“出身”不好的………咳!不说了,捞到“好处”就别再“卖乖”了。

话题又回到初中,同学刘海X是中山医干部子弟,一身“公子哥儿”习气,是班上有名的“屁王”!他有个特点,每次放屁还说出来,自以为“荣”:

同学们请注意!“瓦斯”來啦……接着是“啪啦啦啦”一陣响屁!还露出得意的“阴笑”。

这天正上英语课,英语老师是刚从香港回来的“大肚婆”,脾气暴躁,人称“老虎乸”!她与别的教师不同,让我们尊称她为“密歇斯王”。

“密歇斯王”正口水哗哗地带领大家读课文,突然飘來一陣臭气……

“密歇斯王”大惊:“边嗰放屁?企出去!”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刘海X……

“刘海Ⅹ!出去!”

“密歇斯王”喊道。

“不是我放的!我放屁会先声明……”刘海X分辯道。

“出去!即刻出去!!!”

“密歇斯王”不容分说地咆哮着,露出“老虎乸”面目。

刘海Ⅹ这回大概被冤枉了,他悻悻地走出了教室,还回头作了个“鬼脸”。

“密歇斯王”余怒未消:这堂课改“自习课”!我不能再讲话了,吸入“毒气”遭殃的是肚中的“BB”!………真喺顶佢个肺!没试过咁臭!

说完用手帕捂住鼻子坐一旁凳子上。

刘海X虽然离开了教室,却依然臭气弥漫,令人窒息!大家怀疑“放屁”另有其人,生怕谁“不好彩”再被赶出去。

下课后同学们纷纷跑出教室,想換換新鲜空气,没想到外面更臭!原來是东川路化工厂的“硫化氢”被南风吹进了学校!

升上高一,我已经是“团员”了。班团支书ⅩⅩ鹏是个军干子弟,他生得五大三粗,喜欢穿军衣……

“鹏支书”大概“早熟”,语音低沉,一“大老粗”形象。都说“工农子弟头脑笨”,大概指的是他。

每天下午自习课,他总是看着课本发狠,作业题不会做,就咬牙切齿、一股“英勇不屈”的样子!还时不时捶桌子,拿桌子出气!

我看着都怕,他这种带着“阶级感情”的学习方式,怕是很难学好高一课程。

“鹏支书”功夫都用在“突出政治”上了,以至于学习成绩一塌糊塗。

那时学校正开展“以阶级斗争为纲”教育,反对“只专不红、走白专道路”。“鹏支书”正赶上“时势造英雄”良机!虽被人背后议论“只红不专、空头政治”和“自來红”思想严重,却也心安理得,他稳坐团支书“宝座”。

听说蒋介石要“反攻大陆”,班上十几个团员都参加了学校“基干民兵”,每天下午要在操场上训练。

“鹏支书”这回有了“用武之地”!他端着个木头枪,给我们作“刺杀”示范动作……

他发出口令:“突、刺、刺……”

我们就端着木头枪向前一跺脚:“杀……”!

操场被跺得山响,直跺到关节炎!

“鹏支书”却不滿意,说是要带着“阶级感情”去练,面部还要有“刻骨仇恨”表情!

这下难了,我们又不是“演员”,这“表情”可怎么“做”得出來?

考评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我那“刻骨仇恨”表情没做好………竟“哑然失笑”!

天天“练兵”,学业一落千丈。同学之间流传着几句顺口溜:备战、备战,备而不战;防空、防空,十防九空!

己日久生厌了!

以后的日子,“鹏支书”似变得“专制、独裁”,班上十几个团员都得听他的,动不动就“思想汇报、政治学习”,被控制的严严实实,没一点自由空间,入团象是进了“牢笼”!

我实在忍受不了………终于转学!从此离开了就读四年的16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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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广告:

反映中国的前30年,我写了17万字的长篇回忆录《走出三家巷》。这本书是自费出版,要买传统书籍的,只能向我邮购(搜索微信13392665613,加为好友,付款便可收到我邮寄的书籍)。也可以仅仅阅读电子版。我的这个17万字的长篇,分为35期(部分未能通过审核,无法发表),连载登在我的微信公众平台“共和国同龄人”里,可进入公众号关注并查阅各期历史发布消息。

欧阳燕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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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Comments Comment

祝君平安

很有真实感 ,喜欢。

舅父

小意思真有意思,真实且带有调皮 ,风趣幽默,使人如临其境。(转发)

茉莉

作者的文章生动、真实、文笔流畅、灰偕。在海南农场杀蛇又阉鸡 、能看岀作者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有相当部分的知青都己经进城工作好几年了、作者75 年还在乡下

中秋月圆

他妈的官二代

"捞崧“系广府人对北方人尊敬既称呼,本想把北方人当成大哥无奈老广发音吾准将"老兄" 讲成"捞崧"……之后就误解为对外省人不敬

Author

觉得你的解释正确。

万叔

最佩服作者记忆力超群,几十年前的点点滴滴记得那么真切,细致入微。作为同龄人真是身临其境,又回到了那个物质匮乏,政治爆棚,斗志昂扬的年代!

浪迹天涯

我們應該是同齡人,所寫的文章太能反映那個荒謬的年代了。給讚!

茉莉

能看出作者的内心是何等的强大和乐观、给你点赞这些文章是你多少年之后才写的吧?作者可以在闲下来时整理成回忆录,从我们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同龄人、看 了很有趣。

智康

当年我参加完四清军训从东坪拉练步行回化工局途经十六中,有一条“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大标语从楼顶卦着,这就是我第一次接触“文大”,也得知十六中在何方。(虽然我因为有位初中女同窗考入十六中高中而不断去信那)

蓝海人

缺乏文化修養的官二代,因為有錢有線,近年也充起‘’大頭鬼‘’學人舞文弄墨寫起《回憶錄》,自費出版。這種矯揉造作之無文之文,讓人作嘔。

佘山

本人一早有你大作,是热腸人曾大哥送的,后穂强兄问我有否,我说有了。你家当時住在东风西路九曲桥对面,与陈绮绮隔離,时文革,看到你家门口大把大字报批你父,好似也有你份,时文革六亲不认,理解,是否得罪你,请原諒,与你应是半个同乡,令慈大人与我是同乡人。

Author

谢谢了。

江山

太有趣了、如实记录了生活

不唏嘘再续下会过过闲瘾

可乐

仿佛当年的往事,一幕幕回放在脑海中。

佘山

作者最令我感兴趣是写大古會事件,因有其有亲身经历,别人大多途说,谢谢。本人也是广州文革经历者,对研究广州文革甚有兴趣。

蓝海人

歐陽燕星先生:

您好!你父親寫的《三家巷》首版的出版社是廣東人民出版社,出版時間為1959年9月。裝幀:平裝。開本:大32開。至1995年7月,共印刷:12次。

而你在《走出〈三家巷〉——父親、劫難、我》中,卻說“父親......1960年代寫出《三家巷》《苦鬥》”,這與事實不符。你是他的兒子,本不應把這搞錯。

李医生(李佩莹)

中国地大物博 故 南北有别 各有千秋.